葉凡大喝,這一刻他連自己的真靈之身都在祭出、殺敵!甚至,不止是其“真靈”,還有與他相關的、數不盡的一切因果,是他留在世間的種種痕跡,曾經所走過的路,那些可以被藉以“映照”的資訊……等等等等,都在這裡化作實質,而後——綻放!絢爛!燃燒!這等若在自尋死路,將要走上永寂之路。
因為,在那時光中,在那歲月間,無聲無息的,屬於他的一切傳說都會因此而黯淡、模糊,甚至是在……磨滅!可葉凡義無反顧!於眾生無知無覺間,與之相關的印象、念想自然而然的消散,哪怕是那些凌駕在仙帝之上的至強者,這一刻都感覺到了恍惚,那曾經輝煌的身影在他們心底黯淡、斑駁。
而這一切,都只為化作薪柴,點燃自身,向著不可思議的敵人衝殺!
“轟!”
輪迴的光被撕開了!葉凡的身影模糊下去,自真靈實質化的身軀中,有無數星星點點的光芒飛散,像是帶走了他的什麼,又在輪迴的毀滅中破滅,讓他越發虛幻。
但是,他做到了,跨越無數毀滅的力量,走到了道德天王的身前,伸出一指,向其眉心點去!
道德天王眸光深邃,一隻手已然抬起。
可,一句話響起,讓他有剎那的凝滯。
“……如今的你,還有自己的夢嗎?”
這是葉凡的聲音,伴著那一指,震動其心!
道德天王短暫僵硬,葉凡卻沒有。
終於,那一指擊中了道德天王的眉心!這一擊,不帶點滴殺意,唯有一種法的漣漪在盪漾,是……大夢萬古!當年,葉凡自三世銅棺中,被饋贈所得,自此糾纏了一生一世,是違背了邏輯、超越了因果的禁忌法門,也由此開啟了葉天帝跌宕起伏的人生。
正常而言,這種法門想要外傳都做不到,純靠緣法,不然那“苦葉派”也不用可著勁逮著一個葉凡苦了,多苦幾個人,他不香嗎?
多一個人,就多一份快樂,多開一份掛。
可持續的發展,不用逮著一隻羊往死裡薅羊毛,這個道理誰會不知道呢?
只是做不到罷了。
大夢萬古,專利所屬,自有其主!
亦如他化自在大法,只屬於一個人,只成就一個人……荒天帝曾經被詭異不祥圍毆的生活都快不能自理了,需要別人揹著才能從高原厄土中逃出去,情況危急至此,也沒有能讓他的天庭中人手一份“他化自在”,提升戰力。
不過,時代在變,情況也在變。
曾經做不到的事情,現在未必做不到。
前人雖然驚豔,可後人卻未必不能勝過前人。
大夢萬古,源自三世銅棺的主人,但是在葉凡的手中,卻走出了不一樣的風采,自成一派!在別的領域不好說,可在“大夢萬古”這個領域,葉凡已然可與其源頭一較高下,可以……欺師滅祖了!
此刻,他喝問,他進擊,他共鳴!
他讓道德天王恍惚,讓亙古輪迴凝滯,下一個剎那,轟的一聲,道德天王的氣質極盡恐怖深邃,“我的夢……”
這一瞬間,彷彿無盡時光海蒸乾,諸世空間粉碎,大道規則破滅,億萬無窮宇宙成灰,唯有其永存世間。
可又在無法捕捉、分辨的剎那回眸,一切皆恢復、重現。
兩道身影對峙,一人點指另一人眉心,大夢萬古的力量前所未有的活躍。
當這種法活躍到極致,這裡的一切迷濛了,葉凡自身的感知都恍惚,像是穿過了什麼,穿透了什麼,立身在無盡時空外,在無限存在的宇宙外,又歸於原始狀態的一點。
在他身前,道德天王不復存在,只剩下他自己,如夢幻泡影。
“是因為我燃盡了一切,墜入永寂的盡頭,捨己之外再無他物?”
“還是最後時刻,大夢萬古的共鳴,讓我踏入了一場不可思議的夢境?”
葉凡的念在疑惑,但是很快,這種疑惑消失,他確定了什麼。
因為,這種原始的狀態在匯聚,與時空、宇宙互動,甚至……重演!無止盡的更迭、往復,在有無之間輪轉……這其中,葉凡身不由己的被裹挾著。
直到不知道過去了多久,終於自這種狀態中脫離,卻是在一片戰場中,“他”孤身一人,面對無盡對手組成的生靈海!
那是無數龐大的身影,邪祟氣息滔天,影響亙古亙今,彷彿是至高的道、秩序、概念,乃至於諸天世界、歲月長河、混沌源地等,都成了它們的身軀,被寄生、輪迴轉生……
這些身影,組成了“他”的對手,向“他”衝擊而來。
面對這一切,“他”滿臉血淚,而後“他”動了,披頭散髮獨自前行,將生死拋開,燃盡自己的一切,戰鬥到底!
無法想象的戰爭。
最終,什麼都沒有了。
族滅,界滅,連敵人都滅盡,什麼都不復存在,無盡的時空、宇宙、混沌、道……等,都煙消雲散。
因為,那都化作了“他”戰鬥的目標,是敵人海洋的一部分!
“他”橫掃了一切,破滅了一切,什麼都被“他”磨滅乾淨,從古到今,什麼都不存在了,只剩下一個生靈在回首,有血有淚。
“他”活到了最後,也只有“他”活到了最後,但那時“他”雖活著,卻如行屍走肉。
心喪若死。
哪怕那時的“他”擁有了不可思議的偉力,一念之間能重現所有,復活親朋故友,可是,卻失去了所有的情感觸動。
是因為生命層次的不同,看待往昔的一切都不過是歷史時空中的一個片段、一行文字、一抹資訊,因此失去了普通人所能體會到的原有的意義?
還是因為某種最初的信念、夢想的破滅,對“自己”的否定,連帶著厭倦了附屬於“自己”的所有人生經歷、歷史痕跡、愛恨情仇……在逃避、在捨棄?
“他”的理智在思考,覺得不該如此,需要包容,需要與自我和解……於是嘗試著斬了自己,留下一個普通的“他”,迴歸平凡與寧靜。
只是,一次又一次的包容,一次又一次的自我和解,都……失敗了。
“他”明白了,終究是……無法釋懷。
最終,“他”想要……解脫。
“是生命的腐朽只是偶然?還是永恆的生命在未來必將走向腐朽?”
“他”在輕語,忽然回眸,向葉凡看來,“你會不會活成這樣的軌跡?活成這個樣子?”
彷彿跨越了時光的對視,跨越了歲月的交談,如夢似幻。
“不會!”葉凡的話音鏗鏘有力。
“是嗎?”這個生靈的眸光深邃了,驟然間變得像是黑暗無邊的深淵,能吞噬一切的光明,又在下一刻黑暗淡去,光輝燦爛,“朝氣蓬勃,亦如我的過去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