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章 短福(1 / 2)

傅音這夜睡得很不踏實,但習慣起了個大早,來到侯傑房裡。侯傑還在沉睡。儘管恢復了意識,體質仍虛,很容易乏力。她端著銅盆,站在門口,痛苦望著他的睡相,心火焦灼,自己竟委身給了害死孃親的真兇。

然而,更讓她覺得情何以堪的是,自己居然對他動了真心!她恨他恨得幾乎咬碎了牙,但腹中的小小生命又令她無比珍惜,冰火兩重天!

侯傑忽然翻了個身。

傅音一驚,看看自己手裡的銅盆,陡然轉身走了出去。真是伺候出毛病了,對仇人搖尾貼耳。她疾步走出好一段路,忽覺胸口泛上噁心,扶牆乾嘔起來,銅盆墜了地。

一位面相憨厚的老婦將銅盆撿起:“我是來看傑哥兒的,你就是音兒吧,聽盈盈說起過。”

傅音蒼白著臉色接過銅盆:“嗯,是我,不過少郎君還沒起來,我去稟報一聲。”

老婦連忙擺手:“不用,不用,讓他睡,我們就在這兒等等。”笑眯眯地打量傅音,“你這才懷上吧?”

傅音驚訝地看著老婦,又有些羞怯,一手遮肚。

“盈盈昨天沒口子得誇你,說你對傑兒又溫柔又細心,把他照顧得非常妥帖。今天一看,果然溫柔靈巧,模樣也這麼標緻。傑兒是個不輕易動心思的人,他肯讓你為他生孩子,那是真得相中你了。”老婦笑容慈祥。

傅音問道:“老太太您是……”

老婦不答,兀自沉浸在回憶之中,說起侯傑小時候和隔壁牛家兄弟打架,一個打人家三個,回來渾身是傷,腿上破了一個大口子,把她嚇得每天拔草藥給他敷了兩個月,還直怕他以後走不得遠路。

傅音失笑:“他小時候就這麼調皮?”難怪如今性子急!

“他不是調皮,是受不得欺負。誰敢說他是沒有孃的孩子,他就和誰打。要有人敢欺負盈盈,那更不得了,非要打得別人磕頭認錯不可。這脾氣,怪不得長大了當將軍呢。”老婦嘆口氣,“我家長興就沒他出息。”

傅音神情一僵,結巴道:“侯長興……長興是您的……”

老太太笑道:“我是長興的娘,你應該見過他吧?”

傅音下意識地點點頭。

“他是胖了還是瘦了?個頭長高了嗎?”大概看出傅音神情不對,還以為是她莽撞,“瞧我,淨問這些有的沒的,等他從邊城送信回來,不就見得著了嗎?”

侯長興出事之後,侯君集就瞞著這位老太太,說趙家女兒不能生育,他及時取消了婚約,又說侯長興軍務在身,不在府裡。老太太也沒往別處想。

傅音心虛低頭,忽然看見自己得鞋尖一點紅,是侯長興的血。她還來不及鎖腳,老太太也瞧見了。

“嗯?你這鞋子上沾了什麼?”老太太伏身,拿袖子去拂,“這麼漂亮的繡花鞋,弄髒了怪可惜的……怎麼看著像是血?”

傅音腦中空白。

“我昨天流鼻血,音兒幫我擦,不小心滴到她鞋子上了。”侯傑忽現傅音身後,“二伯母,對不起,昨天我生病了,沒去接你。”

老太太的語氣更加親切:“你這孩子,還和二伯母客氣?當年,你和盈盈,長興,三個小泥猴,一個土鍋子裡搶紅薯吃,可從不講什麼禮數。為了一塊紅薯,你和長興就能打翻天。”

侯傑笑得像個孩子:“多久的事了,你還拿出來笑話我。”他攬住傅音的肩。

傅音本能一顫,神情從厭惡到忍耐,瞬間一變。

二伯母沒看出來:“嗯,是一對的樣兒。我那長興,日後如果也能找個像音兒這樣溫柔漂亮的娘子,我就高興了。音兒啊,你有了傑兒的骨肉,我這做長輩的,必須給個見面禮。”從懷裡掏出一塊素帕,取出一個手鐲,“這鐲子,本來是打算給長興的新媳婦的,可傑兒他爹說,這親事結不成了,可巧又遇上你,就送給你吧。你和傑兒要長長久久,和和美美。”

傅音急忙推辭,“不,我不能收。”她殺了侯長興!

侯傑心知傅音拒絕的理由:“您既然是給長興媳婦準備的,又何必給她?”

“你和盈盈都是我看著長大的,和我親生的兒女沒有兩樣。你們有了身邊人,我一視同仁,都要給一件東西。長興以後娶親,我自然還有東西拿出來。這個就給音兒。拿著,不拿我要生氣了。”老太太真心實意。

“二伯母給你,你就收下吧。”侯傑不想引老太太疑心。

傅音一怔,老太太就趁機把鐲子套上她手腕。

傅音垂眸,正對鞋尖上的那點血跡,喃喃道:“謝謝二老太太。”

老太太笑:“叫二伯母。”

傅音順應:“二伯母。”

老太太高興地答應:“音兒,你是要長久在傑兒身邊的。我家長興是個粗笨人,他要是做錯了什麼事,惹傑兒他爹和傑兒生氣了,你看在二伯母的面子上,幫忙勸勸。拜託你了。”

傅音張張嘴,沒說出話,只是嗯了一聲。

她對侯長興並無歉意,無論是不是侯傑的命令,侯長興都是幫兇,而且還對她意圖不軌。但眼前這位慈祥的老太太,令她心裡萬般不是滋味。人說快意恩仇,然而對於侯長興的死,她絲毫不覺得快感,只有窒息般的空虛。

同樣的早晨,對於程處默和傅柔而言,迎來夫妻生活的第一日。

程處默為傅柔梳髮畫眉:“我想好了,丟掉盧國公府長子的臭架子,勤勤懇懇幹活,養老婆。”

傅柔笑:“就想好了這個?”

“不,還想好了別的。”他是一個為老婆著想的好老公,“你說得對,我們不能一輩子藏著過日子,讓父母懸心。如今我們已經成親,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,然後我再想一個既可以你我相守,又能和親人團聚的辦法。但你得給我時間,不要自己胡思亂想,也不要離開我。”

“我什麼時候離開你了?”她是尊重他,但不是出嫁從夫,放棄自我,“昨天是你大發脾氣,丟下我,自己跑掉的。”

“我是迫不得已。我不丟下你,嚇唬一下你,你會願意和我喝交杯酒,洞房花燭嗎?”這叫以退為進,“還有,以後不許你和嚴子方來往,也不許你和吳王來往,反正,不許你和任何男人來往。”

傅柔斜睨他:“我都在這裡了,怎麼可能再和他們見面?”

“所以說,私奔有私奔的好處,不用見到不該見的人。”程處默嘻嘻一笑,“肚子餓不餓?想吃什麼?我叫他們送些酒菜上來。”

傅柔搖頭:“你砍了所有的柴,也就抵一日房錢,何必要酒菜?我啊,吃上一個你買的包子,就很高興了。”

“好,我給你去買最好吃的包子。”程處默走到房門口,忽然回頭,目光好不認真,“柔兒,沒有媒妁之言,父母之命,沒有拜堂那些虛禮,但我們已經是真正的夫妻了,對吧?”他心裡缺乏安全感,需要親耳聽到她的認可。

“對。”她一字千斤。

“既然是夫妻,就要不離不棄,你可不能揹著我跑回長安。”因為她太善良,總是關心別人,多過自己。

“杞人憂天。”她眼彎如月。

“我多辛苦才把你這母老虎娶到手,杞人憂天是正常的。”差點就成牛郎織女了。

“你說誰是母老虎?”她作勢叉腰。

“母老虎可不是我說的,是你三弟傅濤說的。”趕緊找個背鍋的,他轉身往外跑,“我去給你買包子,娘子等夫君我回來哦!”

傅柔萬萬想不到的是,她沒等到程處默回來,卻等來了麻煩。

之前,程處默信口胡諏,說他是洪義德的手下,結果把官兵招來了,搜到客棧。她自然不能再等,問了客棧掌櫃,得知程處默去了城西,急忙找去。

誰知還沒見到程處默,卻見到了她大姐和姐夫,而且她姐夫被五花大綁,由官兵押著走,據說是縱容了通緝犯洪義德。

傅柔想不通,她姐夫那膽子,怎麼可能和洪義德他們掛上鉤?但她看著大姐苦苦哀求,亦步亦趨跟著姐夫,自然做不到視而不見,就混在人群中,來到衙門口一看究竟。

徐又同為官迂腐,平時對上峰奉承討好,沒想到勾結逆賊的罪名會扣上自己的腦袋,但也不敢失了分寸,只道自己冤枉。範大人一拍驚堂木,直接準備上刑。

一向性子溫柔的傅君堅強護夫:“範大人,我家老爺是官身,你不能屈打成招。”

範大人吹鬍子瞪眼:“這裡沒你說話的份,拖出去。”

傅君不遑多讓:“為了抓一個洪義德,鬧得風聲鶴唳,人心惶惶,我家老爺身為廣織縣縣令,為被誤抓的百姓說一句公道話,到底錯在哪裡?你怎麼可以誣陷他勾結逆匪?洪義德的手下當初是在廣織縣露過面,可他們昨天還在廣州城裡犯案了呢。難道你要說管著這廣州城的曹別駕,曹大人,也勾結逆匪嗎?”

範大人心虛。原來曹俊林和他透過氣,侯君集要追究洪義德的事,怎麼都得推一個替死鬼出來。

傅君又道:“我的二妹傅柔,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司言女官。你為求一己自私,誣陷下屬,擅動大刑,這樣的行徑如果被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,會有什麼後果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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