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8章 歸巢(1 / 2)

吳王手持長劍,一夫當關的氣勢。在他的身後,太子和魏王緊跟,還有在太子背上,好似沉睡的皇帝。三兄弟因為同一顆救父親的孝心,終於聯結在了一起。

吳王聽著四周的動靜,往後看一眼,見魏王拿著塊糕點往嘴裡塞,不由失笑:“魏王,你還能邊走邊吃啊?”

魏王邊吃邊道:“你自己每頓吃半碗粥試試?”忽然盯住太子的背上,激動衝過去,“父皇醒了!”

太子將皇帝放下,吳王也快步走回。

玄武門映入皇帝的眼簾,屹立如山。

“玄武門?”他吃力吐出這幾個字。

吳王解釋:“禁軍已被玉合和曹總管掌控,正在大肆搜捕我們,只有這裡守衛最薄弱。父皇放心,我們會把您平安帶出去。”

魏王嘀咕:“這個玄武門也太邪乎了,當年——”

太子打斷:“當年父皇在玄武門粉碎了隱太子他們加害你的陰謀,今日父皇也會化險為夷。”

魏王急忙附和:“對,對,上天選中了父皇,父皇福壽綿綿。”

皇帝看向太子,久違地露出一抹會心的笑意。

太子再把皇帝背了起來,跑向玄武門的石梯。魏王跑了兩步,卻不見吳王跟上,回頭想要催促。

吳王卻拔出了長劍,一臉肅穆:“他們追來了,你們先走。”

話音剛落,侍衛們就出現在廣場的另一頭,最後面是玉合和曹總管。

魏王眯著眼,看清玉合的穿著:“那是大隋的真龍黃袍吧?吳王,他們應該不會對你手下留情了,跟我們一起跑吧。”

吳王忽然朝侍衛們衝了過去,同時喊道:“你們先走,我墊後,保護父皇要緊!”

魏王看著吳王轉眼就幹掉了幾個侍衛,表情驚歎:“行,那你幫父皇撐一會兒,撐不住了就趕緊溜。”他調頭跟著太子跑。

玉合怒道:“李恪你自尋死路,休怪我無情。禁軍聽令,吳王和太子魏王勾結,欲謀害陛下,奉楊妃口諭,大義滅親,格殺勿論。”

更多侍衛們湧上,將吳王團團圍住。

曹總管贊玉合:“殿下不愧繼承了先帝的決斷,禁軍聽命於楊妃,這時不可對外宣揚其死訊,否則亂了軍心。”

玉合點點頭。

吳王一邊防禦,一邊看太子魏王那邊的情形,眼見他們上了玄武門的石梯,還來不及慶幸,卻見他們又跑了下來。原來,玄武門的守衛也是對方的人。

吳王突破包圍圈,和太子魏王在石梯邊會合。

太子放下皇帝,交待魏王:“你照顧父皇。”跑下石梯,打算和吳王並肩戰鬥,哪怕赤手空拳。

吳王一劍刺出,從某個侍衛手裡挑來一柄劍。

太子順勢接住:“謝了。”

“不客氣。”

吳王反手又是一劍,為太子解決側翼的偷襲。太子配合極好,順著吳王的走位,出劍也命中了一個。

魏王完全沒留意太子和吳王的默契,安慰滿面悲憤的皇帝:“父皇彆著急,吉人自有天相,救兵總是最要緊的一刻出現。上次我被齊王叛軍包圍大營,那場面比這還驚險,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……”眼角餘光但見太子和吳王露出頹勢,步步敗退,眼看成了強弩之末,更加絮絮叨叨連珠炮似得,“千鈞一髮的最後關頭,處默來了……哇!哇!哇!”

魏王興奮地站了起來,指著天空:“來了!處默來了!”

城樓上的守衛紛紛跌落,一條條繩索猶如天降,程處默一馬當先,俯衝而下,隨即百騎跟來,隔開吳王太子和那些禁軍,整齊列隊,彷彿豎起銅牆鐵壁,卻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,插入侍衛們之中。百騎個個以一當百,侍衛們哪堪匹敵,兵敗如潮。程處默和程處亮更是氣勢如虹,擒賊先擒王,直擊玉合和曹總管,轉瞬制住。

程處亮瞥著玉合身上,實在很好奇:“隋朝的冠服?哪個墳堆裡刨出來的?”

玉合敢怒不敢言,心驚程處默的百騎竟然如此可怕,這麼多侍衛卻不堪一擊。

程處默一口氣不歇,大步趕到皇帝面前,單膝覆命:“末將救駕來遲,陛下恕罪!”

皇帝張了張嘴。

魏王激動代言:“來得很及時,非常及時!”一轉頭,對傷痕累累還在喘氣的吳王,“處默這次對你有救命之恩,你如果還和他搶老婆,就是沒良心囉!”

程處默剛想問傅柔的處境如何,程處亮突然跑來。

“不好了,房相他們還在大殿上,覆水要痛下殺手!”

皇帝抓住程處默的手腕:“程處默……”虛弱地說不下去。

“陛下放心,末將絕不讓逆賊得逞。宗建修,你留下保護皇上。程處亮,葉秋朗,跟我去大殿!”程處默大步而去。

大殿之中,無數條血溪蜿蜒可怖,但這些血不屬於百官,而屬於覆水手下那些叛軍的。

覆水踩過血流,眼中冰冷:“嚴子方,你這個叛徒!”

嚴子方眼中更冷:“我們做海盜的,從來都是兩面三刀,不會有永遠的主人。不過,有永遠的敵人。誰殺死我的兄弟,誰就是我永遠的敵人!”

覆水殺了馬海虎。從知道馬海虎失蹤的剎那,他已經知道。但他還知道,覆水這些人佈局多年,光憑他一己之力,無法扳倒,所以暗暗佈局,直到這一刻,報仇的時機來臨。

就在剛才,覆水下令誅殺百官,他和他手下禁軍的劍,一柄柄刺進了叛軍的心口,局勢瞬間反轉。

覆水忽然一笑:“你以為,手裡這麼點人馬,就能力挽狂瀾?此時此刻,我父親已經殺了吳王,太子,魏王,還有李世民,這天下已經不歸姓李的了。你和這群蠢到無藥可救的前朝臣子們,統統難逃一死。”

嚴子方回頭望一眼噤若寒蟬的百官,再轉回頭來,目光落在覆水身後,肅穆的面龐露出詭異笑意。

“我要是你,可不會那麼自信。”

覆水順著嚴子方的目光看去,大吃一驚,快步走到殿外。一長列疾行的影子,恍若黑龍,朝這兒游來。領頭的,竟是程處默!

嚴子方趁勢率人把住了大殿門口。

清河膽子練開了,從嚴子方身旁探出腦袋,興奮地揮手:“處亮!處亮!我在這兒!”

程處亮立刻來了勁頭,比程處默跑得還快,對著清河大喊:“清河,我來了!今天我就娶你回家!”

清河笑得像朵花。

嚴子方嘆口氣,這一對能不能分一分場合?這會兒可是真刀真槍,遍地要死人的時候!

程處默也有同感,推開堵在石階上的處亮:“覆水,你已被我們包圍,大勢已去,投降吧!”

嚴子方調侃:“喂,你能來得再晚一點嗎?打算把我當槍使,你獨佔頭功?”

覆水這才醒悟:“你倆竟是一夥的?”怪不得,計劃出了這麼多岔子!

程處默眨眨眼:“不好意思,你剛給人提拔成禁軍副統領,我就把他招安了。”他的長項之一,就是超級具有說服力,不管是美人,還是海盜,都拜倒在他的鞋尖。

覆水哈哈一笑:“好!很好!果然有些手段!可你以為我下這麼大一盤棋,會只靠一支禁軍嗎?沒有遺忘大隋的忠誠勇士們,多得你們想都想不到!”

他忽然一聲呼哨,從大殿廣場的個個出入口,湧入黑壓壓一大批人,皆穿大隋兵服。

嚴子方和程處默一揮手,主力出擊,而他倆一齊包抄了覆水。

覆水不屑:“兩個打一個,也好意思逞英雄。”

程處默一聽,踢開嚴子方的大刀,與此同時,反手一刺:“我來單挑你,讓你死得瞑目!”

嚴子方也不爭:“程處默,打不過你可別哭鼻子!”提到下了石階,一氣狂掃眼前一片敵人。

程處默沒再說話,專注對戰覆水。

很快,覆水就知道了,程處默比自己想象的厲害得多。

“你神出鬼沒,處處揚威,卻是個連自己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的廢物!”技不如人,還可用陰招。

程處默果然動作一滯,大腿吃了覆水一劍,吃痛跪地,但仰頭:“你們把柔兒怎麼樣了?”

覆水繞到程處默身後,對準他的背心:“別問了,我這就送你和她相會——”一劍刺過去。

誰知,劍尖刺穿了程處默的軟甲,就再也刺不進去了,露出裡頭一片金絲。

與此同時,程處默一躍而起,反身刺中覆水的心口。

覆水怔望著,口吐鮮血:“金絲天甲?怎麼可——”話未完,頭一歪,死了。

程處默茫然望著下方的戰場,百騎大佔優勢,勝負已定。他下意識摸著領口,碰觸到了金絲天甲。那是傅柔上次陪晉王出行遭襲之後,從她自己身上脫下來,非要交給他的。她說,金絲天甲抵擋不了宮廷裡的陰毒,卻能幫他戰場廝殺,而她唯心一願,就是他活著凱旋。因此,他收了,為了她。

他突然打個冷顫,起身就往楊妃宮裡跑。他的柔兒聰明善良,福澤綿延,有蒼天庇佑,不會有事的!

程處默衝進楊妃的正殿,看到她的屍身時心中一驚。玉合覆水這兩人,手段殘忍,連楊妃都能殺,傅柔又會如何?

他嘶吼著:“柔兒——柔兒——”

一間間的屋子搜過去,始終不見傅柔的身影,直到經過一個小院子,看到一扇半開的門上掛著鎖,心裡咯噔一下,慢慢走了過去。

地上伏倒著一人,身穿宮女的衣裝。

他想,這不是柔兒,柔兒是六局尚宮,應該穿的是女官服。但那雙蒼白的手,那一頭披散的青絲,都在提醒他,這個女子曾令他多麼魂牽夢縈。

他張開口,聲音嘶啞低沉:“柔兒?”

人一動不動。

他走進屋去,靜靜望著她半晌,才蹲身將她翻轉過來。臉色如紙,眉眼卻精緻如畫,曾經如櫻桃一般紅潤的雙唇再無色澤,不是傅柔,又是誰?

他輕柔得將她抱在懷中,顫手撫過她冰冷的面頰:“柔兒,我來了,你醒醒啊。”

人死氣沉沉。

“柔兒,你別鬧脾氣了。我們不是說好了嗎?等皇上醒來,晉王平安進宮,我們就一起求皇上恩典。我知道,我這人不太開竅,一對著你,腦子就不夠使了,盡做出一些幼稚的舉動,讓你傷心難過。可是我保證今後不會了。從今往後,柔兒你說了算,指東我絕不往西。好不好?你睜開眼吧,給我笑一個,不然……”他剎那淚崩,緊緊抱住了她,絕望大叫,“不!不!不!老天爺不會那麼殘忍的,你和我經歷了那麼多,好不容易……好不容易……”

不知過去了多久,日頭偏西,金黃漸漸暈染了瑰色,幾聲清脆的鳥鳴打破了死一般的冷寂。程處默呆呆抬起頭,看見一對綠色的鸚鵡落在院子裡的樹上,彼此嬉戲玩鬧,卻又那麼甜蜜。

倦鳥歸巢了。他想著,鼻子一酸,忽覺身側傳來一股拉力,低頭看見自己的衣角被拉住了。他不敢置信,也不敢去確認那隻手的主人,只是呼吸促起。

“處默……”輕輕柔柔的一聲呼喚,彷彿清雨滴旱林。

他渾身一震,再度用力抱緊了懷裡的她,臉貼臉。她是溫暖的!

他眼淚又下:“柔兒,你回來了……你回來了……”

傅柔閉了閉眼,神智漸漸恢復,猛地回抱住他:“處默,你來了!你終於來了!我好怕,他們要我服毒,硬塞在我嘴裡,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!”

她所有的堅強,在此刻化為一池春水,只為她心愛的人。

“不怕了!不怕了!柔兒,你我生死離別兩次,事不過三,我用我的生命起誓,絕不會再有第三次——”

她用手捂住了他的嘴,雙目含情:“別,別用你的性命發誓,你要好好活著,我才能好好活著。”

兩人久久相擁,夕陽斜照入內,悄悄染粉滿屋。

這日,皇帝親領早朝,雖然說話聲還有些虛弱,精神卻好了很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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