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組合絕了。活物、死物,感染物、寄生物,一個不落,若出現在市區,分分鐘便被消滅。方子明摸摸下巴,眼神望向鸚鵡八哥。
“排練。”鸚鵡尖叫。
馬戲團裡出場的每個動物都有節目,不定時創新。但現在的情況則是,每個動物都機械式的完成自己那部分。
猩猩是獨輪車表演,一個踩車,一個在頭頂金雞獨立,看著有些滑稽,但動作似乎刻在記憶中,熟練無比。只是畢竟不是活物,免不了有些呆滯和木訥。
小象踩著圓球,繞著舞臺滾動,寄生獸的動作要靈活得多,大象則在遠處吸水再高高噴出,猶如噴泉一般,水花四濺。
斑斕猛虎一聲低吼,向著吊起的高低不等的圓環跳去,動作嫻熟,一環接一環,想來災前這個節目應該是“虎跳火環”。
大馬猴丟擲繡球,貴賓犬用鼻子將繡球拱起,繞著馬猴忽而腳蹬,忽而頭頂,忽而鼻拱,讓繡球在空中不斷接力跳躍。
白馬少年表演的是傳承古久的“透劍門伎”,每隔一定距離,倒插刀劍,難度層層變化。馬越刀山,奔騰跳躍,飄忽而過。既危險又賞心悅目。
最後的雄獅和母獅則是敷衍了事,搖頭晃腦,臺上走過幾步就懶洋洋的趴在地上不動了。
“歡迎新人加入,表演旋風機車。”鸚鵡八哥聲嘶力竭的尖叫。
不用這麼熱情吧?方子明尷尬的看著隱約將自己圍在中央的馬戲團成員,感覺趁機用機車逃出去的想法有些草率,比莫名其妙加入馬戲團還要草率。
要不也學學雄獅含糊過去?
“機車,機車,機車,旋風,旋風,旋風……”鸚鵡八哥十分流暢的起鬨。
你到底是人是鳥?為什麼會這麼討厭?
方子明無奈,將機車丟擲,隨著變形,一步跨了上去。落地時又複製了一遍茉莉的動作,原地打了一圈,揮動雙手,調動氣氛,擺出一副即將跳躍山澗峽谷的豪邁姿態。
若不是雷災來的突然,想我方某人也能在馬戲團裡混口飯吃。
想象中的山呼海嘯是半點沒有,只有木然看他擺酷的一群死物和活物,那個獸化少年,似乎也沒有智力,只能憑藉本能行動。
方子明悻悻的放下手,抓緊機車,一個轟鳴聲中,從猛虎跳過的環中橫擺車身鑽過,原地轉折,又側身跳過另一個圓環。當真如一陣旋風,在舞臺兜了一圈,跨過所有圓環,又騎上木橋,駛過鋼管,再橫渡空中拉緊的鋼筋,最後從廢墟上一躍而下,前輪抬起,旋轉不休。
此刻,方子明汗流浹背,不是熱的,而是緊張的。
暗道幸好沒逃,在打算飛越大劇院的最後一刻,清楚看到,不知何時劇院周邊四方各有一隻S級顯形的寄生獸潛伏,也不知道是守衛此地,還是防備自己。總之,沒有機會。只能乖乖回到舞臺中間,等待進行入團儀式。
方子明高舉雙手,彷彿完成了跨世紀的壯舉,姿態擺得十足,可惜無人鼓掌,也沒人欣賞。只有貴賓犬,似乎聞到了人的氣息,狗腿一瞪,到方子明腳下撒了一潑尿,又蹭了蹭他的褲腳,這才跑回大馬猴旁邊。
我說狗狗,你這麼熱情我該如何消受?方子明不動聲色的將那潑尿洗掉,只是那少許的氣味還殘留著。
暴露的越少,逃走的機會越大。現在方子明暴露的才能,都是不需要隱瞞和不得不暴露的部分。
入團儀式都是鸚鵡八哥的自說自話,隨著它的一句:“歡迎我們的新副團長旋風。”
方子明愣在原地。一下就成了馬戲團的二號領導,這提升是不是快了點?內心怎麼有點小忐忑,還略帶點小慌張?
身為領導,講話提升下士氣還是會的。方子明咳嗦兩聲,就要對著一群也不知道能不能聽懂、算不算生物的團員慷慨陳詞,結果鸚鵡八哥的一句:歡迎,鼓掌,解散。差點讓他假咳變成真咳。
在馬戲團的頭一頓飯就是罐頭配礦泉水,看著上面標籤不禁有些恍惚,身在太平盛世不知福,世界末日始知禍。
馬戲團的作息受到統一管制,隨著一聲鑼響,方子明被迫躺下,也不知嘴裡數了多少隻羊,才憨憨入睡。
要說以前最反感的東西是什麼,方子明還要猶豫再三。但現在,可以肯定的是大劇院懸掛著的那個破鑼。
實在是聲音漏風,又帶著尖銳之感,就像尖針拼命往耳裡刺。你到底用了什麼槌?為什麼跟我敲響的聲音不一樣?
方子明直挺挺坐起,好險一激動就洗去聽覺,幸好及時反應過來,沒有錯過鸚鵡八哥的聲音。
“見團長。”
終於要正式見到神秘的團長了,之前帳篷太暗,除了人形輪廓什麼都看不清楚。他的極致目力只是看得遠,卻不是紅外線,沒有夜市功能,無法看清黑暗。
方子明再次踏進團長的帳篷,裡面立在兩旁的火炬發出黃色的火光,熊熊燃起,將所見照得通量。
這次他終於見到了團長的面容。說他是人也沒錯,但不完全是人,和白馬少年一樣,半邊臉和半邊身體都已經獸化異變。但和少年不同的是,他獸化的部分並不醜陋和恐怖,用一個詞形容的話,是:妖異!
從研究院得出的結論,獸化之後大部分人是發狂失去理智的,但也有極少部分人還留有理智和少部分智慧,只有極個別存在能夠保持清醒,但也無法像正常人生活。
如團長這樣語言表達清晰,自主意志無恙的人,除了方子明自己,實在想不出來還有誰。
“你有疑問嗎?”團長半邊略有滄桑的臉發出微笑,另一半臉同是微笑,卻很妖。
“可以有疑問嗎?”方子明試探問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