嚴子方到美人坊想找馬海妞問點兒事,看到店鋪前面排起長龍,嚇了一跳,想不到馬海妞和憐燕兒的小打小鬧變成這麼大的陣仗。
馬海妞一看到嚴子方,連忙將手裡的客交給夥計,拉著他到對面茶館說話。一坐進茶館,老闆熱情招呼,還安排功夫最好的茶博士來點茶,顯然馬海妞是常客。
“你不喜歡程處默了?”在嚴子方看來,馬海妞又是弄買賣,又對茶博士擠眉弄眼,完全沒事人的樣子。
“喜歡啊。”說得那麼隨意,馬海妞自己都愣了一下,但笑開了,“他歸他,我歸我嘛。老大找我什麼事?”
“聽阿虎說,你近來常常出入那些高門貴府,可知太子和魏王之間的事?”這次太子舉薦魏王掛帥,明眼人都瞧出這可不是為兄弟好。
“東宮和魏王府之間的關係,可沒外面看起來的那樣和睦。太子舉薦了魏王做主帥,魏王妃氣壞了,埋怨了幾句。沒想到這些埋怨的話,傳到了東宮耳朵裡,讓太子妃給知道了。家宴上,太子妃仗著自己生了一個兒子,對魏王妃冷嘲熱諷,魏王妃也不是好惹的,當即就還了兩句。”果然,馬海妞知道得詳細。
嚴子方淡問:“吵起來了?”
“哪能呢。”馬海妞癟癟嘴,“皇后咳嗽一聲,兩個立即就消停了。”
嚴子方點頭:“有皇后在,大局還是穩的。皇后病情如何?”
馬海妞答得順溜:“勉強撐著。”
嚴子方抬眉:“你的情報可靠?”
“太醫院何醫正最寵愛的小妾說的。我給她做了一條瑪瑙孔雀紋長鏈,只收她一半的價錢,她現在和我,可是知無不言的好姐妹。如今長安城高門大族的夫人小姐們,都是我們美人坊的忠實客人,有什麼瞞得了我呀?”
“那漢王府呢?”這才是嚴子方光顧的真正原因。
“正要和老大說,漢王府的重大秘密。”馬海妞壓低聲音,“漢王妃很不得寵。”
嚴子方不以為意:“這算什麼重大秘密?對漢王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男人來說,妻子不得他的寵愛很正常。”
馬海妞豎起食指,搖了又搖:“漢王把漢王妃視為賤婢,照著一日三頓,蹂躪鞭打。”
嚴子方雙眸凜冽:“什麼?”
“漢王嚴禁府裡的人往外說這事,凡有洩漏者,一概仗殺。越是秘密,我越好奇啊,就用了不少漂亮的珠寶賄賂,才哄到漢王府的一個宮女說了內情。別看漢王妃外面這麼風光,其實她在漢王府裡,被打得可慘呢。身上傷痕一道一道一道的,吃穿連最低賤的奴婢都不如。”馬海妞才咧開嘴,想起學得禮儀來,抬袖遮笑,“嘿,一想到侯君集的女兒這麼倒黴,真是大快人心。這不就是報應嗎?哈——呵呵呵!”
她笑了一會兒,發現坐著對面的老大渾身散發寒氣,訕訕收了笑聲:“老大,你怎麼了?”
“漢王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的王妃?”會是他的錯嗎?
“她偷人啊。”想不到啊,一個國公的千金,竟然做出這種事。
“偷什麼人?”是他的錯!
“野男人。”馬海妞聳聳肩,“那宮女和我說,漢王和她圓房,發現她不是清白之身,當場就氣得打了她一頓。漢王打她的時候,那宮女正好就守在門外,聽得清清楚楚。漢王問那姦夫是誰,她就是咬牙不說。漢王把她打得半死也沒問出來。將軍你說,侯君集女兒的姦夫,會是誰呢?”
嚴子方忽然高聲:“我怎麼知道?”
馬海妞沒在意:“能把一個國公千金的清白之身給騙走,還能讓她心甘情願為自己保密。這姦夫真不簡單,我看這姦夫啊……”
嚴子方起身:“夠了!滿口姦夫姦夫的,你一個沒出嫁的女孩子,怎麼口無遮攔?”從袖中掏出一個荷包,丟給馬海妞,“給你。”
馬海妞開啟一看,金光燦燦:“哇!老大你太客氣了,我們自己人嘛,你朝我吼兩句,就送我這麼多上等珍珠賠罪,我怎麼好意思?”
“誰說給你的?”那個美人坊,他還湊了一份子呢,給她錢幹什麼?“你美人坊不是最會做首飾嗎?你幫我做一件珍珠衣。要用上等珍珠。”
“這點錢不夠。”在商言商。
“我會給你湊夠。”嚴子方又吩咐,“漢王府的事,繼續打聽。”
就如傅柔所說,侯盈盈是無辜的,而那晚,無論他醉得多厲害,把她當成了誰,都對她鑄成了大錯,他不能看她受折磨,至少不能因他而起。
齊州城外,討伐齊王的大營猶如一朵朵白蘑菇,飽滿齊整。只是這齊整的景象之下,人心不齊,尤其兩位主將。程處默和侯傑這兩位,事事都吵,句句都頂,夾在中間的魏王恨不得直接陣亡。
這不,正商量著怎麼攻打齊州城。
侯傑指著沙盤:“這裡,這裡,還有這裡,三處都要佈置兵馬,截住齊王屬地的援軍。”
程處默非要抓他錯處:“漏了這裡。”
侯傑一愣,發現程處默說得對,只得摸摸鼻子:“魏王殿下,這裡也要派兩千人。”
“行。”魏王覺得這裡就自己最好說話,“那齊州城怎麼辦?”
程處默自告奮勇:“我負責齊州城。”
侯傑必須對著幹:“程處默,仗還沒有打,就急著搶功啊?”
程處默必須爭一爭:“實事求是,攻城戰我比你厲害。”
侯傑嗤聲:“不就打了個九柱城嗎?這麼囂張,不知道的,還以為你打下了長安呢。”
程處默假笑:“你想怎麼樣?”
侯傑冷笑:“起碼兩路共進。”
程處默了悟:“原來想搶功勞的是你啊?”
侯傑不甘示弱:“東西路夾擊,這是皇上的意思。怎麼,你想抗旨?”
“是的,是的,我們還是要聽皇上的。那就東西路夾擊。”魏王指著沙盤,依葫蘆畫瓢,“這樣吧,侯傑你負責東路,處默你負責西路,各帶五千人馬,東西兩路,合擊齊王叛軍。這樣總行了吧?”
程處默和侯傑難得露出相同的表情,無語地看著魏王。
“怎麼?還不滿意?”魏王自認很公平。
“姐夫……”程處默無奈,“你指錯方向了。”
“哦,這沙盤凹凸起伏,果然容易弄混,我平日看書上的圖,還是看得很明白的。”魏王趕緊指一遍,“侯傑負責東路,處默負責西路。”偷瞄程處默看臉色。
程處默乾笑,這回點點頭。
等侯傑一走,魏王拉住程處默:“外人走了,該咱倆說說悄悄話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