凱甲擦著刀鞘,鏘鏘聲響,在宮廷四處響起。人人一見太子的侍衛們,立刻恭順退讓,令太子有一種君臨天下之感,愈發認準了這次行動。

只是當他和漢王闖入清河的住處,打算要回他的兒子,卻見清河安坐正殿外,一干宮女排立整齊,毫無驚慌失措之色,讓他忽感違和。

“清河,交出孤的兒子。”象兒本來在萬太妃那兒,但漢王空手而回,告訴他清河抱走了孩子。

“象兒年幼,太子哥哥真要帶著他一起走這條不歸路?”清河望著對面那片烏壓壓的森冷鐵光,不由感慨,幾曾何時那個疼愛她的阿兄,眼中已經沒有親切。

“一派胡言。孤為大唐儲君,受命於天,秉公義,除不法,走的是光明大道,怎麼會是不歸路?”自從成了太子,走在懸崖邊上,危命多年,誰又在乎過?

“和她囉嗦什麼!”漢王吩咐侍衛,“把公主抓起來,拷問小皇孫下落!”

然而,侍衛們一動,程處亮帶著一隊禁軍出現,拔刀對峙。

“程處亮,你敢對孤拔劍?”太子冷然。

“程處亮是大唐禁軍,負責護衛大唐皇宮,誰擅闖皇宮,我的劍就對著誰。”尤其是想要造反的人。

“放肆!哪個敢在皇宮之內擅啟兵戈?”令狐得關走入,見雙方如此陣仗,也不含糊,手一揮,大批禁軍將雙方包圍,“這是怎麼回事?”

程處亮高聲道:“回稟令狐將軍,太子和漢王帶人擅闖清河公主住處,屬下儘自己的職責,保護公主殿下。”

漢王蠻橫:“令狐得關,禁軍侍衛程處亮對太子拔劍,圖謀不軌,你還不趕緊把程處亮抓起來,交由太子處置!”

“令狐得關蒙陛下恩典,掌管禁軍,戍衛皇城,那就必須問一句,太子和漢王帶兵闖宮,是想幹什麼?”令狐得關不是瞎子。

“太子是大唐儲君,皇宮就是他的家,想進就進,有什麼闖不闖的?再說,皇上已經讓太子監國,現在一切都是太子說了算。”漢王腰板挺得很直。

令狐得關眯了眯眼:“監國就可為所欲為?”

太子對令狐得關和顏悅色:“令狐將軍,事出有因。魏王犯上作亂,在長安密謀兵變,孤已派人將其誅殺。程處亮是魏王安插在宮內的黨羽,他勾結了幾個禁軍侍衛,企圖用清河公主和小皇孫要挾孤。孤帶人趕來,是為了阻止他在宮中趁亂傷人。倉促之間,來不及和令狐將軍打招呼。”

令狐得關誰都不想得罪,所以猶豫。

漢王不耐煩:“令狐將軍,關鍵時刻舉棋不定,可犯了大忌。魏王犯上作亂,已經身首異處,你不會想給魏王陪葬吧?”

“叔父,侄兒我的腦袋和身子還連在一塊,用不著誰陪葬。”

太子和漢王震驚回頭,就見魏王昂然走了進來。

清河大喜:“四哥!”

“魏王,你怎麼……”太子萬萬料不到。

魏王幫他接下去:“怎麼還活著?因為我命大呀,逃過了一劫。你不但派人殺我,還闖入皇宮,脅迫眾皇族。父皇尚在,你就想篡位登基,真是狼子野心!”

太子雖然心慌,嘴上卻犟:“血口噴人!是你早就對孤心懷不滿,趁父皇離京,密謀造反。你還敢入宮,在孤面前信口雌黃?”

魏王冷笑:“我不入宮,難道應該去溫泉宮向父王告狀?”

太子神情一滯。

漢王強橫:“令狐得關,你親眼所見,魏王對儲君不敬,立即拿下魏王。對了,程處亮也一併拿下。”

清河公主學著漢王的口吻:“令狐將軍,關鍵時刻,一失足就是千古恨。父皇信任你,才將宮禁護衛的責任交付與你,你可要明白是非,不要被別有居心的人蠱惑”

令狐得關硬著頭皮:“太子殿下和魏王殿下都說對方謀逆,請問可有證據?”

太子道:“孤就是人證。”

漢王道:“本王也是人證。”

魏王嗤笑:“你們算什麼人證?來啊,帶人證!”

魏王的侍衛把一人推到前頭,拉著他頭髮往後一扯,正是紇幹承基!

太子和漢王臉色大變。

紇幹承基神情吃痛:“太子忌憚魏王受到皇上的信任,命我帶人刺殺魏王。”只是想不到,魏王早有準備,他殺的是替身,還以為是正主,發了訊號,如今一切為時已晚。

太子慌張道:“你收了魏王多少好處,竟敢說出這樣的謊言?”

“誣陷儲君,其罪當誅!”漢王拔劍砍向紇幹承基,堂而皇之要滅口。

令狐得關揮劍擋住:“紇幹承基就算當誅,也不該由漢王殿下在皇宮裡擅自處置。。”

紇幹承基本來還有點內疚,見漢王氣勢洶洶要殺他,神情也變了狠:“要殺我?哼,那大家一起死!太子和漢王密謀已久,要剷除魏王這個眼中釘。他們還說一不做二不休,殺了魏王再控制皇宮,懾服群臣後立即登基,等皇上回來,就……”

太子已難掩目光狼狽:“閉嘴!一派胡言!”

“我信口雌黃?李承乾,你這連親兄弟都容不下的小人,我早就防著你了。你給我的手諭,我並沒有燒掉,就藏在長安一間民宅裡。令狐將軍,你要是不信,到那裡一搜就知分曉。”紇幹承基屢次大難不死,只因自私自利,從不真心臣服什麼人。

令狐得關一揮手,眾禁軍圍住太子和漢王的人馬。

太子徒勞喊道:“令狐得關,你敢對孤無禮?”

魏王搖頭:“人證物證俱全,太子你就消停點吧。已經有人去東宮了,更多的人證和物證都會找到。”

太子臉色大變:“魏王,你竟敢派人闖孤的東宮?”怎麼會這樣?明明他勝券在握。

“你連皇宮都敢闖,我性命受到威脅,百般無聊之下為求自保,闖一闖你的東宮,想來父皇不會怪罪。”魏王才是真正的贏家。

太子怒吼:“你!我早知道你暗藏禍心!孤不殺你,你就要殺了孤!”

令狐得關終於看清形勢:“太子殿下,事關重大,得關無禮了。來啊,請太子殿下和漢王殿下下去歇息。”

禁軍們押走太子等人。

魏王鬆一口氣:“好險,總算我來得及時。我說清河啊,這次算是老天保佑,要是慢一點,真讓太子他們把皇宮給佔據了……”轉頭一看,清河和程處亮這對愛情鳥正含情脈脈地對望。

清河對程處亮撒嬌:“好險啊,剛才我的心怦怦怦怦亂跳,都快跳出嗓子眼了。”

程處亮男子漢氣概:“有我保護你,怕什麼?”

清河兩眼冒心,偎程序處亮懷裡:“不是怕,我是看見你這麼威風,高興嘛。”

魏王撫額:“喂!你們兩個!宮規呢!”

宮規在天上飛呢。

蘇靈淑手持酒盞,笑意盈盈,站在傅柔面前:“傅尚宮,當年我是感激過你的,沒有你幫我改那條漫天飛花的舞裙,我當不上太子妃。”

“你當初還是單純質樸的蘇家小姐,沒想到你心志不堅,當了太子妃,受點挫折就走上邪道,變成這樣的瘋女人。如果是侯盈盈入東宮,必不會如此。我因為看侯君集不順眼,幫助你而阻礙侯盈盈,私心雜念誤人至此,我悔不當初。”傅柔冷冷看著那張笑臉,全然陌生。

蘇靈淑立刻露出狠毒神色:“不許提侯盈盈!那個賤人,蠱惑不了太子,就巴結母后,讓母后屢次逼迫我,差點讓太子納她為側妃。太子殿下心裡只能有我,誰也別想搶走殿下的寵愛!等太子登基,我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,定要殺了那賤人!”

傅柔嘆:“果然瘋了。”

蘇靈淑哈笑:“皇宮不是最適合瘋子嗎?你瘋得不如我,所以,最後死的是你。”

兩個宮女押住傅柔,蘇靈淑捉著她的下巴,正要灌下毒酒。

一個侍衛衝到門口:“太子妃,不好了,敵人闖進東宮……啊!”

他侍衛一聲慘叫,被人一劍穿心,頹然倒下後,露出那把劍的主人——程處默。

“程處默!”傅柔看到他安然無恙,立刻忘了自己處境堪憂,滿面歡欣。

程處默看清眼前,不由一愣,沒料到傅柔會出現在東宮。

蘇靈淑拔出髮簪,抵住傅柔喉嚨,惡狠狠道:“程處默你好大膽子,竟敢闖入東宮。等太子回來,必處你極刑!”

程處默撇笑,故作從容,語氣調侃:“你確定太子能回來?太子喪心病狂,派人暗殺魏王,不過既然我來了東宮,那太子妃你說,魏王在哪?

蘇靈淑慌了:“魏王……他不會……”她明明看到訊號了,魏王應該死了!

傅柔也感覺蘇靈淑的慌張,突然掙扎。

蘇靈淑回過神來,簪尖刺破傅柔的脖頸:“再亂動就殺了你!”

程處默心驚,神情未變:“魏王已經去了皇宮,太子此刻也在皇宮裡,你想不想知道魏王把太子怎麼了?”

蘇靈淑心知其中一定出了變數:“我要見太子,你立即把太子請回東宮。不然,你就要看著你心愛的女人死在你面前!”

程處默故作無所謂:“她曾經是我心愛的女人,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了。”

蘇靈淑不信:“你騙誰?如果不在乎她,你早就殺進來了,用得著說這麼多廢話?”

“唉,雖然已經一刀兩斷,但從前畢竟有點舊情。你要殺她就殺吧,大不了我幫她報仇。你殺她,我殺你兒子。”他手一伸,拎出一個小娃娃。跟蘇靈淑那麼多廢話,其實是拖延時間,等著葉秋朗他們把小皇孫抱過來。

“象兒!”蘇靈淑驚得魂魄不定,“把孩子還給我,不然我就殺了她!”

“做夢。”程處默出其不意,把小娃娃往後一拋。

蘇靈淑不顧一切地撲出去,看到落在葉秋朗手中的兒子,知道上當也遲了,被一旁的宗建修制住。

傅柔張張口,卻不知從何說起,看著程處默沉臉走到面前,以為又要冷言冷語時,卻突然被他抱住。

“我果然沒出息。就算下一萬次決心,扎自己一萬刀,要和你一刀兩斷,還是忍不住夢見你,看到你被人要挾,還是會嚇得魂飛魄散。你在閻王殿前轉了一個來回,宛如重生,是不是我們就能把過去的事都忘了?”程處默說出真心話。

傅柔卻推開他,回望牆角的箱子,目光悲傷。

程處默喋喋不休:“東宮完了,長安局勢終於穩定,一切雨過天晴。吳王也好,嚴子方也好,讓他們通通都見鬼去吧。柔兒,你不要再騙我,我也不再讓你傷心。我們回到過去,就像回到廣州城一樣,以後都開開心心的,好不好?我知道自己以前很荒唐,做錯很多事。但我真得不能沒有你。經過生生死死的風雨,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。對了,憐燕兒,我和她真的什麼事都沒有。”

他拉著她的手要離開屋子,卻被她輕輕拉回。

“柔兒,到底怎麼了?”他是不是認錯太遲?

傅柔帶著程處默,走到箱子前,他的雙眸陡然定住,眼中映著處劍毫無生氣的臉。

侯盈盈打量四周,這裡已是荒無人煙的山區。

她愈來愈懷疑,勒住韁繩:“嚴子方,我阿兄到底在哪兒?”

嚴子方到漢王府找她,說侯傑和程處默撕破臉打架,受了傷,還拿出玉佩和書信。她擔心哥哥的傷勢,才隨嚴子方出城。

嚴子方不動聲色指著前方:“拐過去就看到了。”

侯盈盈姑且再信他一回,拐過山道,見林中一座木屋,送了口氣,馳到屋前,下馬就往屋裡跑。

“阿兄!阿兄!”外屋沒人,她又跑到裡屋,卻不見侯傑的身影。

一轉身,見嚴子方關門的動作,她立刻警惕,“你騙我?”

“我的確騙了你。事實是,你哥並沒有受傷,他這會兒應該已經離開長安了。不過,我也的確救了侯傑,因為我喜歡他妹妹,不能眼見他去送死。”傅柔曾說他行事方式仍是海盜,他承認,而且也改不好。

侯盈盈繞過嚴子方,往門口走去。

嚴子方也不攔:“盈盈,漢王活不成了,你在這兒才安全。”

侯盈盈猛回頭:“你說什麼?”

嚴子方道:“漢王參與了太子謀反,他唯一的下場就是因謀逆罪而被處決。”更何況,他在給皇帝的告密信中,說了很多漢王的壞話,以保證這個下場的必然性。

“謀反?”侯盈盈回想這幾日漢王的行為舉止,確實不少蹊蹺之處,而且太子和魏王之爭已在明面上。

她喃喃自語:“漢王,你怎麼這麼糊塗……”皇帝已經同意他留在長安,只要不惹事生非,可以有一段太平日子的。

“太子和漢王密謀刺殺魏王,皇上已經知道訊息,正從溫泉宮趕回來。等皇上回來,一定會嚴懲逆賊,到時候,恐怕長安城的地面都要被血染紅了,漢王府也必受牽連。”

侯盈盈突然又往門口走去。

嚴子方不得不抓住她:“你要去哪?”

她不回頭:“回漢王府。”

“夫妻本是同林鳥,大難臨頭各自飛,何況你嫁給漢王,根本就是被迫的!你忘了他是怎樣一個卑鄙下流的傢伙?你忘了他在王府裡怎麼折磨你?還有你身上手上那些被他毆打的傷痕,你都忘了?”他當真想不通,“況且你喜歡的是我,不是嗎?”

她用力甩著胳膊:“你放開我!”

“我為了救你忙前忙後,你卻要和一個虐待你,糟蹋你的男人同生共死。”他不肯放手,眼中妒火中燒,“侯盈盈,你是不是犯賤?”

“到底犯賤的是誰?”她覺得可笑,“我當初苦苦哀求,你不屑一顧。等我嫁為人婦,你卻用盡手段,要把我奪回來。犯賤的不是我,是你嚴子方!是的,我不想嫁給漢王,可我不能違抗聖旨。當我只能強顏歡笑地走進漢王府時,你又在哪裡?漢王縱有種種過錯,好歹有了悔改之心,開始懂得珍惜。我盡我所能,做一個妻子的本分,不想在他最失意的時候背叛他,這有什麼錯?”

“你錯就錯在不會為自己著想。你總想著別人,你想過自己沒有?你真想做漢王的妻子?那你為什麼百般推脫,不和漢王同房?你就是在自欺欺人!”

侯盈盈驚愕羞憤,打了嚴子方一耳光:“你竟然……刺探王府的隱私。”

嚴子方神色不變:“知己知彼,才能消滅敵人。從漢王娶走你的那天起,他就是我嚴子方的死敵。”

他一邊說,一邊解下腰帶。

她慌了神:“你想幹什麼?嚴子方,你敢行非禮之事,我就咬舌自盡!”

他抱起她,將她壓到床上,用腰帶把她的手腕纏在床架上,要笑不笑,“都這時候了,我哪兒還有歪心思。”隨即正色,“外面很危險,你只能待在這兒。”

她紅了臉,只能用言語攻擊:“我恨你!”

他很平靜地接受:“我活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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