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珠按照大王所說開設的書坊，坐落在朱雀街一家不大的店面裡，售賣的書籍大多比較便宜。
用的是低廉的木紙，表面粗糙，微微泛黃，這紙張也分貴賤。
最昂貴的便是平整光滑的竹紙，一刀要一兩銀子，那紙潔白無暇，還散發澹澹的清香，頗受文人雅客的喜愛。
桑珠接過手下的書，翻開一看，仔細捻了捻書的材質，是用普通的松木紙做成的。價格比木紙高一點，紙上的墨跡清洗，一點汙穢都沒有，這書成本價應該不低，怎會如此。
“這一本冊子價值幾何？”
“一本五十文，這還不算便宜的，像這本《鏡花緣》十文錢便能帶走，簡直跟不要錢一樣。而且，城中有兩家書坊都在賣這本書，店鋪裡的夥計還會主動跟姑娘、夫人推薦。”
隨著屬下說出來的話兒，桑珠接過另一本書，便是那鏡花緣。
隨手翻開看了兩頁，桑珠勐的合上書，厲聲道：“去調查這兩家書坊的背景，這書肯定跟葉家有關！”
“為何？大人曾見過這書嗎？”
“沒見過。”桑珠表情溫和：“但只有那丫頭才會幹這事兒。”
是啊，不是所有人都有慈悲之心。
桑珠這麼久，也就看到一個葉蓁蓁。
哪怕她們各自為戰，明明仇敵，自己甚至都將葉家人綁到了草原去。但葉蓁蓁還是以直報怨，教會了部落人如何更好的生存下去。
她做不到的事，葉蓁蓁都做到了，
也唯有她，能為大夏朝平民女子著相。
“鏡花緣？好一本鏡花緣。水中月，鏡中花，也不知道她如償所願沒有。”
桑珠喃喃自語，將心底裡的異樣壓回去。
屬下慢慢退了出去，去調查此書背後的事。
這書坊便宜賣書，受到衝擊的人自然不只一家，
偌大的京都城，光是書鋪就有十幾座。遍佈在京都各個角落。
“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！今日，錢家書坊大促銷，一本三字經只要五十文！買回去給家中孩子啟蒙，還有老子、春秋、世說新語等書……”
錢家書鋪的夥計拉著嗓子在門口喊，那沖天的聲音，恨不得兩條街外都能聽到。
不少百姓聽了這話，紛紛湧入錢家書鋪去，惹的周圍人眼都紅了。
“錢家書坊是瘋了吧？搶生意也不是這麼搶的，你懂不懂行規啊！哪有賠本做買賣的！”
有些氣不過的書坊掌櫃在門口叫喚。
他們這些賣書的，都知道成本價，這價格基本上賺不了多少錢，
哪有人這麼虧本賣的。
大家賣書，都是心照不宣，比成本高出三四倍的價格賣出去。錢家來這麼一下，不是斷了他們的財路嗎？
“誰說我們不賺錢，你們可別血口噴人。大家快來買書，進來還有新鮮的話本子，是許仙跟白娘子的故事！絕對新鮮有趣，保證大家看了不想走！”
夥計這聲音是越說越大聲，巴不得所有人都聽到。
周圍書鋪掌櫃面面相覷，看對方如此自信的樣子，難道這書賣這麼簡單，當真不會虧本？
但礙於面子，紛紛揮袖走了，私底下又讓鋪子裡的夥計來偷偷買書，帶回去偷偷看。
“哎呀，這錢家書坊的紙張怎麼不一樣了？”
眼尖的夥計發現了破綻，這紙糙的很，但是紙厚，質量並不差，墨跡印在上頭十分清晰，但也不錯。
掌櫃管了書鋪那麼多年，自然練就一雙火眼金睛。
這紙不是市面上用來印書的紙，只怕是錢家人獨創的。價格肯定不高，不然，錢家哪有底氣降低成本。
想到這兒，掌櫃皺起眉頭，這下可糟了。
錢家書坊定價如此低，大批顧客跑了，那肯定會影響到他們的生意，不行，這事兒必須跟上頭說。
當掌櫃們開始心急，急忙去通風報信。
這紙當然是葉蓁蓁教給了對方一個改良版，古往今來，這紙張的改革一直在更新。
便宜又好的紙誰不想要啊！
大夏朝以往的紙張都是將樹皮、竹子等當做原材料，來製作宣紙一類的。
而葉蓁蓁用的是稻草、布頭、麻布一類的東西，價格便宜，而且做出來的紙吸水性好，又厚實，就算是毛筆寫紙也不容易暈墨，是上好的紙張，
除了顏色發黃，有點醜以外，沒有其他的缺點。
錢家書坊獲得這改良的造紙術，那是開心的不行。
心裡也打著鼓，這謝淺到底想幹嘛，白送他們這麼好的東西，很難讓人心裡不起疑。
此刻，葉蓁蓁正坐在附近的食鋪裡，點了一碗冰冰涼涼的涼粉吃，裡頭還撒了冬瓜糖、紅豆沙，吃起來甜津津的。
“生意還不錯，蓁蓁你這法子真好。”
坐在對面的謝淺，見小人兒吃的開心，將自己碗裡的豆沙都給了葉蓁蓁。
“有便宜不佔才奇怪，你說其他商鋪會不會聯和起來打壓錢家。要不然直接跟所有書坊說了，這樣還能多賣些書出去。”
“不行。”謝淺一口拒絕：“一家就夠了，要是大家都嚐到了甜頭，反而不會降價。一半的成本，同樣的出售價格，賺的更多又不降價，這才是他們想要的。”
“這麼坑！”
“這些商人狡猾著呢！先讓錢家開心幾日，等後頭再把方法漸漸傳出去，溫水煮青蛙，他們總沒意見反對了。”
謝淺胸有成竹的靠在椅子上，對付這群人，也得用狡猾的法子。
葉蓁蓁看著街上的百姓，竟看到孫二孃，對方手裡捧了兩本書，高興的跑了。
想來是買到自己心儀的書了。
還能聽到她的叫聲。
“小弟，給你買了本書！今日書價好便宜，本以為還要再攢些天……”
耳邊的聲音就像風鈴作響，葉蓁蓁揚起笑容，大大的吃了一口豆沙，真甜。
“走，去我家，請你吃鮮花餅。阿孃這幾日做了好多，你帶些給侯爺。”
“叫什麼侯爺，叫伯父。”
“沒個正形！”
……
少年郎緊緊護在他心愛的姑娘身旁，眉眼間滿是笑意，猶如枝頭上歡喜雀躍的鳥兒，追著心愛的人死纏爛打。
兩人離開後，錢家書坊又迎來一波客人，皆是為了那許仙與白娘子而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