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立夏，你在嗎？”學儀從樓梯口“噔噔”地跑上來，“譁”一聲掀起珠簾，驚醒了地上的三個人。“你們三個快起來，爺爺的學生方縣長來了，帶了好些人一起給爺爺上香，要見見上學的學生，爸爸讓我們幾個去見見。”
“見我們？”立夏還有點迷糊，這一睡也不知道睡過去了多久。
“你們三個都快著點去我家，我還去喊長風長川他們。”
院子裡已經孩子們都擠到顧老師的房子裡，小孩子被安排到前面，大孩子們主動貼牆站著。顧老師看孩子都到齊，給沙發上坐著的方縣長們介紹。
“這個大哥家的長風，二哥家的長雲，都在唸初三了，大哥的姑娘雪敏初二，二哥家的長川初一，都是鎮上的中學，學習都還努力，爭氣。這是我家的雪儀和小叔家的立夏，也是初二學生，這幾個小的，顧雨，長寧都剛上學。”顧老師看著孩子，給孩子們說：“都喊方伯伯！”
“方伯伯好！”大家齊聲喊道。
方縣長由衷高興，一個一個看過去，說：“看到這些孩子朝氣蓬勃的，真是替顧老開心，我記得你大哥家的老大唸了省城的醫學院是吧？”
“是的，長天唸的醫學院。”顧老師答道。
“我少年求學時，家裡貧困，一度想要放棄回家務農，你們的祖父，當年是我的老師，他聽說了我的困難，不僅鼓勵我繼續完成學業，還資助我上完大學，囑咐我做一個對國家對社會有用的人。你們祖父這輩子培養了很多人才，很多的學生都得到老師的無私幫助。孩子們，你們祖父去了，來的路上一直想起老師對我恩情，回憶起老師和我相處的一點一滴,我的心非常沉痛......但是看到你們一張張年輕稚嫩的臉，心裡又充滿了喜悅，你們要向你們的大哥看齊，好好用功讀書，強健體魄，不要辜負祖父對你們的期望，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才。”
“我們一定好好唸書！不辜負爺爺/老伯的期望！”孩子們大聲說。
方縣長點好，回頭讓陪同的鎮上領導們坐下來，問顧老師道：“家裡有沒有困難？”
顧老師讓孩子們都回去，說：“立夏你留一下。”
顧老師說：“我大哥二哥在家務農，現在家村經濟條件也漸漸好起來了，農閒時還做點小生意，供孩子們上學基本沒有問題。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，東甌書院本就注重經典古文的學習，我一直致力於在學校基礎教材的教學之餘，加強和注重古文的教學，多給孩子們中華文化的培養和薰陶，打下語文學習的強大基礎。另外有個事情，我給方縣長和各位領導彙報一下。就是這位立夏，他在本校學習成績優異，已經自學了高中的課程，畢業班對他來說太過浪費時間了，能否考慮給他跳級，安排到市去上學？”
鎮中學的梁校長說：“方縣長，周鎮長，顧老師，顧立夏我們早有耳聞，早就想和你們周校長談一下讓他直接來初三段。”
方縣長讓立夏坐，看他雖是年少，一雙眼睛生得極好，烏黑靈動，正是一雙讀書人的眼睛。他拉著立夏的手說：“好孩子，你想不想去市區中學？你下週和顧老師一起來市一中，我們做個入學測試？”
立夏道：“我很願意去一中學習，我想我父母大哥應該也會支援，明天我父親就能到家。”
方縣長站起來，說：“好好，顧老師你們節哀，幫我問伯母好，不要過於悲痛，我們也打擾多時了，這就回去了。”
顧老師兄弟幾個一直把方縣長一行送出臺門口，臺門口兩側兩架石制稻臼，另擺了幾架大型農具，小車進得來沒有場地調頭，幾輛黑色桑塔納遠遠地停在小平橋路口，顧老師一直送他們坐上車，看著車車絕塵而去，才往回走，一路有看熱鬧的鄰居詢問是哪裡的大人物來給顧老上香，顧老師只答是父親的學生。
孩子們輪流去詒榖堂前守靈燒紙，雪儀和立夏跪在蒲團上，往一個開口缸裡放紙錢，缸裡紙錢一時放得太多，都冒出了一團青煙，嗆得雪儀直咳，立夏拍她的背，說：“一時不能放多，一張一張放，看把你急的。”
雪儀甕聲甕氣，說：“我在外面都聽到了。”
“看你，眼睛都燻到了，”立夏抬手拿袖子給雪儀吸眼淚，問道：“聽到些什麼？”
“你要去一中上學。”
“爸爸和大哥常年在外務工，媽媽一個人要做農活，家裡一應大小事情都是她在操勞，我真去一中住校，她也沒有個幫手。我也在猶豫要不要等明年和你一起去。”
“一中比鎮上學校好上不知道多少，多少人想考還考不進去呢。家裡我也可幫忙的。只是......只是我們一起長大，都是一起上學放學，你去住校，我不習慣。”
“你的成績，也會考去一中。”
雪儀手上還是使勁，一張一張紙錢被她重重地扔進火團中。
不想白幡後邊也有兩人說話，一個說道：“你看你看，院中那個黃毛小丫頭，你可看見了？”
“是院門口和小樹玩球的那個？”
“可不就是她！小樹媽已經養了兩個，計劃生育了還要生下個小樹？可不是因為在兒媳婦裡是最孝順的，婆婆讓她生下來給玉芬的？玉芬結婚這麼多年都懷不上，抱了小樹過去養了沒幾天，又還回來了！這不，顧婆婆又給玉芬張羅上個女兒了，按她老人家的意思，這丫頭以後是要嫁到她大兒媳家去的，讓玉芬老了有個依靠......”
“阿雲姆媽！”雪儀掀開白幡截斷了話頭。
阿雲娘也不防白幡外面跪著兩個半大孩子，嚇了一跳，閉上了嘴。
“阿雲姆媽，既然知道得這麼清楚，想是顧家婆婆信任你，你就不該說出口。作為長輩，知道她的身世，該多憐她才是。怎麼說起這些話來？”立夏說道。
阿雲娘紫脹了臉，不成想今天被個孩子拿捏，竟說不出一句話來反駁，又在姐妹面前失了臉面，笑著說道：“都說雪儀的這張嘴厲害，是真正的厲害！難不成，你大了要嫁立夏，你現在就著急了？”
雪儀早氣得哭起來，立夏道:”嫂嫂今天糊塗，這說的哪裡話？我們也知道您是開玩笑，您是長輩，我們就當沒有聽過這樣的話。”
另外一個女人早看不下去，見阿雲娘說得不堪，說：“雪儀還要喊立夏一聲堂叔，你真糊塗了。“說著話早拉她走遠了，留下兩人越發沒意思起來。雪儀把手裡的紙錢一股腦都丟到火裡，一跺腳賭氣家去了。立夏手忙腳亂拿竹棒去挑松，讓空氣進到紙錢堆裡面一些幫忙燃燒，一時堂上全都是煙，嗆得人直流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