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
立夏坐在一塊山石上，膝上攤一本英文書，正專注地默默背誦。
兩個女孩子手挎手從山腳下路過，一個女孩說：“看，那個顧立夏，就是昨天校長在開學典禮上宣佈的，全國物理競賽一等獎的那神人。”
“年級段排名海報上，都沒有顧立夏名字呀。”
“他從鎮上學校考過來的，鎮上學校英語教學那是什麼水平？能和我們學校比啊？”
“那他豈不是太吃虧了？物理再厲害，偏了科，也考不過頂尖的那幫人。”
“那真是太可惜了。”
“喂，強者最不需要的，就不是別人的同情。”背後有個聲音悠悠地說道。
那兩個女孩回頭一看，那人高高的個子，梳一個馬尾，可不就是永遠年級第一的方曉晴？
“走吧走吧，再晚食堂沒有肉包了。”兩人找了個藉口，早跑遠了。
方曉晴甩甩馬尾，登登登地跑上山石臺階，一屁股坐在立夏坐的山石上。
立夏禮貌地往左邊挪了一下身體，繼續默唸。
“喂，顧立夏。”
“你好，方曉晴”
“我不是來跟你打招呼的，問你啊，我的英語怎麼樣？”
“你英語幾乎次次都考滿分，口語也非常棒！”
“那我問你，我教你英語，你學不學？”
“......”
“你怎麼像塊木頭似的？再不說話，我可改主意了。”
“方曉晴，你真的願意幫我？”
“我走了。”
立夏一著急伸手想拉她回來，忙又縮回了手。他站起來，真誠地說道：“方曉晴，謝謝你，請你教我。”
方曉晴這才轉過身，一屁股坐在原來的位置，說：“坐呀。”
立夏坐下來，攤開書。
“顧立夏，我看你有時也打籃球，你打籃球的時候，想著要跑多少步到籃框下，用多少扭力的力量，多少速度的球去投籃嗎？”
“不會啊，隨心所欲，放鬆身心去打球就好。”
“學語言也一樣，放鬆身心，要開口說，就像打籃球一樣，久而久之，就會形成肌肉記憶。”
“嗯。”
“那我們一起來唸課文了？”
聽到這裡，雪儀把自己的腦袋藏到山石後面，背靠著石頭撅了撅嘴。這個方曉晴，應該就是立夏說的好看的馬尾女孩了。人家確實又高又帥氣，成績又那麼好。再看看自己的小學生身材，哎，本來是想找立夏去食堂吃飯的，看這情形，還是不要打擾立夏學習了。
一位同學從山下路過，看雪儀攤在一塊大山石上嘆氣，不明就裡，忙喊道：“顧雪儀~”
雪儀立刻跳過去一手卡住她的脖子，一手按住同學的嘴，壓低聲音說道：“噓，別喊我名字。”
“你靠著這大石頭上幹嘛呢？”
“這軍訓訓得我犯低血糖，渾身發虛冒汗，我在這石頭上靠一靠。”
“怪不得呢，我看你你靠著那大石頭，痛苦得呲牙咧嘴，那趕緊去食堂吃飯，我扶著你。那又是為什麼不讓我喊你名字，又捂我的嘴？”
“啊啊，嗯，那山上有人在學習，你喊太大聲，我怕影響到學姐學長。”
“你別扶我了，我自己能走的。”
“那怎麼行，你看今天軍訓，好多同學都暈倒了，那還是操場草地，要是你現在暈倒，腦袋磕石頭上可不是玩的。”
“好吧好吧，快走快走。”
“顧雪儀，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，我叫陳貝貝。”
“你一定是家裡的寶貝了，別說了，快走吧。”
“我家裡三代單傳，就我一個男生。”
“陳貝貝同學，你好，你好！你別這麼大勁攥我的手臂。我保證不會暈倒。”
“噢噢，那我輕輕扶你，前面就是食堂了。你要吃什麼？我給你買。你就坐在門口位置，這裡通風，空氣新鮮。”
“我去排隊。”
“你就坐在這裡，哪裡也不許去！排隊的人這麼多，烏煙瘴氣的，等下又暈倒了。”
雪儀一站起來就被摁回座位，來來回回被摁了三次，又在食堂大門口，兩個人的舉動引得人人側目，雪儀只好認輸坐下。
“顧雪儀，你可以坐你邊上嗎？”一位女同學端了兩個搪瓷碗走近雪儀。
雪儀認出來她就是軍訓站在自己旁邊的同學，忙說：“是你呀同學，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。”
那女孩子把兩隻碗擺在桌上，坐下來又重新調整兩個碗的位置，才答道：“我叫方曉風。”
雪儀伸過手去，說：“你好，方曉風。”
方曉風指責道：“我遠遠地看你進食堂大門，坐在這裡，根本沒洗手。”
雪儀只好把手縮回來，下意識地兩手擦了擦。
方曉風又說：“你這樣擦是沒有用的，手上全都是細菌。”
雪儀站起來，看大門外就有一排洗手水槽，人還沒有站穩，就聽見一聲大喝：“顧雪儀！”
雪儀被這一聲嚇得晃了晃，兩隻胳膊已經被人架了起來。回頭一看，不是陳貝貝還有誰。
“你起得這麼猛，整個人都在晃，不知道嗎？”陳貝貝氣得恨不得拿手指點雪儀的額頭。
“我，我，我是被你嚇得......”雪儀的聲音又一次被陳貝貝的關心蓋了下去，話還沒有說完整，嘴裡已經被塞進去一個肉包。
“本來低血糖，吃糖是最好的，我是插了隊買的包子，快吃點東西下去。”陳貝貝說道。
“切，我看她好好的，哪裡有低血糖？”方曉風打量他兩個，兩隻眼睛來回掃雪儀和陳貝貝的臉。
“咦？你就是軍訓的時候和顧雪儀四目相對，含情脈脈，兩兩相望的那位同學？”陳貝貝奇道。
“切，別亂用成語。”方曉風不屑道。
“陳貝貝，這位是方曉風，你也是我們班的？對了，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？”雪儀雖然覺得此人有點可笑，但也是自己誤導的他，心內有一點點歉然，希望以後還是彼此真誠地相處才好。
陳貝貝看她吃下一個包子，臉色紅潤，放下心來，說道：“我就站在你們後面一排第一個呀，早上班主任點名的時候，喊顧雪儀，你應了一聲到。我就注意到你了呀，你的名字這麼美，人也這麼美，聲音也這麼美。我可喜歡你了......”
方曉風又“切”了一下，這會還送了一個白眼給陳貝貝。
“你這個同學怎麼回事？我們認識還不到三分鐘，你就給我切了三下。”陳貝貝氣道。
你聽聽剛才你說的話，和第一次見面的女孩子說喜歡你，這句話是這麼簡單這麼輕巧就可以說的？”
“喜歡就是喜歡，沒有必要要藏著掖著。”陳貝貝轉過臉對著雪儀笑道，“你不僅美，還這麼可愛！”
雪儀驚得忘記咀嚼嘴裡的板栗，要不是此刻眼前的陳貝貝那真誠無邪的臉，清澈明亮的眼睛，溫柔無害的嗓音，單單聽這幾個字，也配吃她一記耳光了。
陳貝貝補充道：“你嘴巴里含著板栗吧？臉鼓鼓的，像個小松鼠，好可愛呀。”
雪儀道：“陳貝貝，我們都高一了，不是幼兒園小朋友，你說話要注意分寸，我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。”
陳貝貝一邊吃飯一邊說道：“我們還是快吃飯吧，班主任說六點班級裡集合了。你多吃點，才有力氣，軍訓還要訓好多天呢。”
說完奪過雪儀的筷子，從自己碗裡挑出幾塊肉，一粒一粒挑到雪儀的碗裡。
又把雪儀和方曉風驚呆一次，方曉風這次已經忘記“切”他了。